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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编辑 | 任雪松
WTT最新公布的一期世界排名上已经没有了樊振东和陈梦的名字。
2025年，顶尖球星主动宣布不再参与世界排名，为的就是无需高频次参加WTT（世界乒乓球职业大联盟）密集的系列赛事，以及无需承担退赛带来的高额罚款。
随后一周，WTT频繁出现在热搜上，争议也随之而来。“WTT冠军赛仅版权费就高达300多万美元”、“ WTT2023年财报至今尚未披露”，公众的目光已经从明星球员与办赛模式聚焦到了WTT的财务状况及股权关系上。WTT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商业化组织？它背后浮现的复杂股权关系关涉到哪些人、哪些公司？
成长中的WTT
纵观乒乓球领域，目前共有几项主要的国际赛事：奥运会由国际奥委会负责，每四年举办一次，冠军积分2000分。世乒赛是仅次于奥运会的国际级大赛，由1926年组建的ITTF（国际乒联）组织举办，冠军积分2000分；世界杯单打比赛每年举办，冠军积分1500分。
除了国际级和洲际大赛，乒乓球还想打造出商业化巡回赛。早在1996年，国际乒联已经在想办法让乒乓球走向市场。“国际乒联职业巡回赛”诞生了，这项赛事的奖金并不高。2019年公认奖金最高的中国公开赛和日本公开赛，单打冠军奖金也只有4万美元。据统计，2019年之前，国际乒乓球赛事没有一项总奖金超过100万美元。
职业化的WTT系列赛被看作是为了变革而生的组织，它由2019年成立的世界乒乓球公司WTT运营，每年最多推出四站大满贯赛事，冠军积2000分。积分与奥运持平，不难看出WTT大满贯赛事的重要程度。
不过，WTT旗下比赛不只有大满贯。2019年WTT成立，并着手打破之前的模式。2021年，WTT带领乒乓球运动进入职业化的新时代，根据公开资料，WTT系列赛事包括：WTT大满贯赛事、WTT冠军赛（单打单球台赛事）、WTT挑战赛，以及作为赛季末的WTT总决赛等WTT商业性乒乓球比赛。截至2024年，WTT已有227个成员国家/地区，覆盖全球五大洲。
这些比赛的级别不同，参赛标准存在差异，因此也以为不同的积分和奖金额度——它们直接影响球员的收入和世界排名。这和网球职业巡回赛的比赛模式类似。
此前，WTT曾聘请网球ATP世界巡回赛和WTA国际系列赛中从事赛事管理和营销工作的人员加盟，同时还引入了国际足联首席商务官，及欧足联商业总监负责为其领导层提供商业战略咨询。
小球职业化最成功的无疑是网球，WTT想要效仿复制四大满贯的运作模式。但它一度遭遇到凑不齐比赛站点的问题。相比于网球在欧美和大洋洲的普及，你会发现乒乓球的顶尖好手大多来自亚洲。因此，2024年最顶级的WTT大满贯赛事也仅有新加坡、沙特、中国三站。
2024年巴黎奥运会的乒乓球男子赛场，为这项运动添了一把火。22岁的瑞典小将莫雷加德一路战胜了王楚钦等名将，站上了奥运亚军领奖台，带火了当地民众对这项运动的热情。
2024年12月23日，国际乒联WTT宣布WTT四大满贯赛事集齐，新加盟的欧洲大满贯瑞典站将于2025年8月14日到24日在瑞典马尔默体育馆举行。
算上WTT新加坡大满贯（8月14日-8月24日）、WTT美国大满贯（7月3日-7月13日），以及 WTT中国大满贯（9月25日-10月5日），在正式启动的第五年，WTT终于效仿职业网球首次集齐了四大满贯赛事。
股权变更与至今未披露的2023年财报
从赛事安排来看，五年之内，WTT的经营模式变得更加成熟。新闻上可以找到一些收入数据，2024年在首钢园进行的北京大满贯赛，门票达到了6000万人民币，这个收入只比中国网球大满贯少2000万。但对比来看中网提供的奖金总额是9200万人民币，WTT的奖金是1400万，中网还给顶级选手提供了出场费。
1月6日，据武汉城市留言板，网友在2023年曾发帖问“武汉能不能举办一场乒乓球比赛”。武汉市体育局对此回应称，“2022年特邀相关单位到武汉进行考察，经综合评估，该赛事最终未能落户武汉，主要原因是办赛经费过高，WTT冠军赛仅版权费就高达300多万美元”。
WTT收到了多少钱，又把钱花去哪里了？然而，1月6日，“WTT2023年财报至今还查不到”上了热搜，这份本应在2024上半年公布的数据报告，至今未能现身，引发多方对WTT资金流向的猜测。
对比来看，WTT被质疑“吃进去得多，吐出来的少”，即想要承办比赛需要投入大量版权费，同时赛事的门票收入可观，却并没有拿出大头分给球员。
在2022年的年度报告中，WTT公开表示，当年国际乒联的整体收入是2640万美元，报告中指出这个数字“低于预期是因为受到了全球疫情的影响”。
WTT究竟由谁控股？谁获利？早在2021年的时候，国际乒联对WTT持股比例还是100%。
2022年3月16日，国际乒联执行委员会公布的一份会议纪要显示，国际乒联与World Sports Industry (Beijing)Co.Ltd.签订股东协议，使之持有WTT15%的股份。
通过天眼查搜索这一企业名称发现，这家在中国香港注册的公司，中文名称为世界体育产业控股有限公司。
通过股权穿透可以看出，世界体育产业控股有限公司除了投资WTT外，还投资了我国境内的2家公司——动潮创意（杭州）有限公司和沃得体育产业（北京）有限公司，分别持股49%和30%。
动潮创意（杭州）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雷振兴，行业分类为体育赛事组织。
沃得体育产业（北京）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为雷樟松，行业分类为体育中介代理服务。该公司曾中标2023年8月的“WTT球星挑战赛兰州站”的项目。也就是说，新加入持股WTT的公司，与之后中标承办赛事的公司具备联系。
此外，雷樟松持有一家名为特尼斯体育文化产业（海南）有限公司20%的股份，这家公司成立于2021年2月，值得注意的是，这家公司被天眼查列为与世乒联国际体育文化产业发展（北京）有限公司存在疑似关系，理由是“疑似相同电话”。
世乒联国际体育文化产业发展（北京）有限公司的股东就包括注册在新加坡的WTT即世界乒乓球公司（World Table Tennis PTE.LTD.），持股比例为20%，认缴出资额1000万元，自2020年9月24日首次持股。也就是说，世界乒乓球公司与雷樟松持有的特尼斯体育文化产业（海南）有限公司存在疑似关系。
雷樟松看似是其中承上启下的人物，但有关他的报道和履历却基本空白，工作经历、籍贯等信息难以查证。
再来持股WTT15%世界体育产业控股有限公司，其实际控制人是一家名为World Sports Holding Limited的公司，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未见披露。
在2024年年度股东大会的工作文件中，国际乒联首席执行官史蒂夫·丹顿在回顾WTT发展时，提到了一位名为Lei Zhenjian的先生。鉴于他的名字出现在股东大会的有关文件中，这名男士极有可能与World Sports Holding Limited存在强关联。
按照其拼音进行搜索，曾经与WTT在公开消息中一同出现的是“WTT中国公司董事长雷振剑先生”。
中国有一位知名的雷振剑。他是乐视体育创始人兼CEO，乐视音乐董事长。根据商业版图来看，雷振剑、雷振兴和雷樟松之间，未见任何明确的连带关系。
另一则有关WTT的财务问题引发关注，其中亦涉及雷振剑与中国著名足球评论员刘建宏。1月7日，微博认证为ESPN中文网西甲记者的杜立言发布了《WTT常规挑战赛太原站2023办赛经费绩效评价报告》有关图片，这份报告的主管单位是太原市体育局，发布于2024年8月。
报告中提到，“滨河体育中心语开承体育签订的《WTT 常规挑战赛太原站2023 赛事运营合作协议》，存在合同内容及跟踪管理不严谨的情形。关于合同内容，由于协议未规定款项支付方式、支付时间，截至绩效评价日，开承体育收到的 441.43万元赛事票房收入未交到太原市财政局，合作协议内容不够严谨。”
WTT常规挑战赛太原站票房收入出现管理漏洞，报告中提到的开承体育，即开承体育文化产业（重庆）有限公司，董事长为刘建宏，持股比例17.5%。
根据天眼查信息，这家企业的曾用名是重庆乐视体育产业发展有限公司，该公司现任董事长刘建宏与雷振剑也存在三项合作关系。
密集的赛程，匮乏的奖金
WTT用于吸引球员参赛的诱饵是积分而非可观的奖金。球员为了获得积分而参加WTT比赛，从而争取到更高的世界排名，有助于其入围奥运会、世乒赛等重要比赛，同时排名也会影响运动员的大赛签表。
莫雷高德曾公开向媒体表示，参加WTT赛事的往返机票、吃住以及训练和恢复的费用都需要运动员自己承担，通常来说，一周的行程就要花费3万—5万人民币。只有战绩好，拿到奖金，才能覆盖参赛成本。
也有分析认为，WTT的奖金新引力不足与其经营模式有关。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WTT并非实体企业，资金来源依靠赞助方，而乒乓球和其他运动相比，市场号召力远远没能达到相同的量级，抛开分站赛的小型短期赞助商，贯穿WTT赛事全年的长期赞助商只有4个。他们是四家中国企业，水井坊、百岁山、红双喜和李宁。仅依靠中国市场和有限的企业赞助，导致WTT拿不出足够诱人的奖金吸引顶级运动员。
从2025年的赛事安排来看，WTT系列赛赛程丰富且密集，最新公布的赛历中，全年有超过45项的赛事安排，包括4站大满贯，6站冠军赛，10站挑战赛，年终总决赛以及若干支线赛。
根据WTT的规则，根据最新赛事手册的最新规定，参加WTT正赛的种子选手逾期退赛就会被处以双倍罚款，并且选手不得参加已经退出或者取消弃权了的同一周任何乒乓球赛事，俱乐部比赛和表演赛也不能参加，不遵守规定的球员也会被处以罚款。
按照世界排名来看，第1至20名的选手罚款5000美元，排名11-20的选手罚款2500美元，罚款金额随排名而降低。
此外，2025年WTT赛事手册中要求，单打世界前100名的球员都要参加比赛，但需要提前登记半年的比赛赛程，没交名单会被处罚500美元。如果选手在资格赛抽签中是种子选手，罚款则会加倍。不难看出赛事希望让更多的大牌球员参赛，吸引更高的票房和赞助，以及电视及网络转播收入，形成一套可循环的商业回报模式。
WTT的商业化收入包括门票收入、赛事配套活动、商业赞助等收益。但高额的商业收入与运动员们高强度参加比赛获得的奖励之间存在差距。据多家媒体报道，WTT中国大满贯赛事期间，票房收入+企业招商收入超过8000万。
据WTT公布数据，2024年，女子方面奖金收入最高的运动员是王曼昱和孙颖莎，王曼昱收入约为人民币177万元，孙颖莎约为170万元。据福布斯最新数据，中国女子网球一姐郑钦文的年度奖金收入3990万元，差距悬殊。
频繁的比赛，严苛的退赛政策以及不算高的奖金，造成了名将官宣退出。这也是导致了名将退出排名的主要原因。
WTT2025赛季即将开启，WTT新加坡大满贯将于1月30日打响，只有世界排名前16名的高手才有资格参加男单女单项目，按照往期世界排名来卡，樊振东和陈梦均获得单打参赛资格。不过，2人在2024年陆续退出世界排名之后，他们将不会再被罚款。
针对这场讨论度极高的乒乓球职业化纷争，1月3日，国际乒联官网发布消息称，针对最近的事态发展，国际乒联在1月2日举行的执委会会议上批准成立特别工作组，负责收集运动员的反馈意见并审查现有规定。
国际乒联表示将全心全意致力于为球员的福祉创造有利环境，并促进整个乒乓球界的公开对话。并将广泛征求球员、随行人员和教练以及国际乒联相关机构的意见，在1月30日至2月9日进行的WTT新加坡大满贯2025期间举办球员论坛，为有关人员提出关切问题提供开放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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